1. 【歌姬门槛】 (第4/5页)
他亲娘也果然笑得十分宠溺温柔:“毕竟……这月打听你哥哥婚事的又有十二家,你么,一家没有。可见看上你的太少了,我也没办法挑。”
……
陆真做事极为风风火火,这边应下,那边就叫套车。拴上一脸错付真心的小儿,又拉住端瓜大儿不许走,就叫往闻名遐迩的欢月坊去。
欢月坊地方不大,当今登基后对京内整治了一番,一干暗门倡籍多有抬籍放还,近京各地拐卖之事,也狠杀了几十个镇吓。
整治到京内,独留下这一坊,灯红柳绿的,局促塞在城里。这大约是陛下在一班老臣对风月之地的明贬暗褒里,给他们留了点附庸风雅的地界。
明面上,这地方没什么逼良为倡,只是听曲看舞的热闹繁华之所。有些权宦富贵人家不敢豢养歌舞伶人,就到这里取乐——总归也没有其他良家子肯卖唱供其观赏。
欢月坊中有名的几个楼,譬如晴川、翰思、芳华,名字虽俗,生意却好,陆夫人年少时不仅熟门熟路,还枪挑过几个。这都是从前的风采了。陆美近日混迹其间,倒也认得几个,只有苏云卿从未来过,是个彻底的生手。
这地方,极雅,亦极俗。
多少佳人入那金歌梦,万般千种风情。生出些虚情假意,偷不得宴散歌阑。
更多少衣衫褴褛,瓶倒锅膻,粗鄙牛皮。
钗黛里空心铜色,背人处不曾涂抹,鸳鸯被更无怜惜。
所幸过了午憩,暑气转薄。欢月坊吃个独份的繁华,又有一干纨绔老少在工部户部照应,各处往坊间去的道路很是便捷,两侧绿枝低垂,陆夫人几人同车,一路行来,倒不太晒。
车马缓行,街上道路宽阔,夯得平整,又铺了石板,洒水降尘,车轮路过石板间,毂毂作声。三两仆从帮手在外牵马跟车,转过弯,过了缠丝绕纱的坊门,才算进了这温柔乡。
此刻夜灯远未兴起,街面上唯漏出几句楼里人响亮的呼喝声,夹杂着些听不懂的外乡俚语与小儿尖闹。时或冒出几声不成调的笛嗓啸鸣,戛然而止,嘲哳难闻。
陆真掀开帘子打量街道,见坊内又出现了几个新匾,门前栏内,姹紫嫣红,多少新鲜面孔。她放下帘子笑了笑,随口道:“长得倒好。”苏云卿在一旁直腰端坐,不敢搭话。
他方才在帘缝里不经意瞧见外景,陆夫人夸赞的分明是几个出来扇风散暑的俊秀男子。
陆美跟着探头打帘,又缩回来撇撇嘴,转头看向他哥的脸。被苏云卿一瞥,才嘿嘿一笑回正坐好。
比不得,不敢比,小爷我也不差,陆公子双手搓脸,本少爷顾影自怜、揽镜自照还不行么。
他素无心机,听人说哪家郎君长得好,都爱去看,虽然心下毫无嫉恨鄙薄之意,但不论去看谁,回来都觉得不如其兄长生得好。
如此养成习惯,不论对面是权贵之士还是歌伶之流,只拿他兄长与人比较。浑不觉他才是以美为名的郎君。
这也是苏云卿脾性好,方又论过平不平等之说,陆美又不叫破,只拿眼看,苏云卿也只拿眼回。换了旁人,陆二郎也不拿去和倚楼卖笑的男子比较颜色,少不得一顿好打,多生龃龉。
方才陆真看到的,乃因着今上辣手,欢月坊不敢四处采买女子,故而另开的那几所男子倚门的花楼。一干小郎温柔小意,也分清倌,也教诗乐,也暗地里养了几个供熟客登阁,做些不足为外人道的私事。豪客颇多,千金掷下,倒在庸脂俗粉、油嘴滑舌之徒外,收拢了不少清秀乖顺、沉静耐用的。只是品貌流到此地,也难经纸醉金迷蚀骨销魂,楼里又少驯男子之德,所谓乖顺浮于虚表,不过是扮乖假顺。内底材质,全赖客人眼力分辨。陆夫人听闻已久,不过新曲年弛,岁平无事,她也失了听曲看戏的兴致。
……
几人行到中途,忽然车马停步,些许细碎问声隔帘传来。
少顷,帘外人声响起,原来是家中仆僮寻来,道是宫中来人,请几位公子入宫赴宴。旨意来得仓促,虽然宫人说的是公子们不在便罢,但府里侍从哪敢擅专,急急来报知主人家。
“这大热的天,竟还办宴。”
陆真惊讶低语,打开帘子问道:“是单请公子们,还是也邀了旁人?来的是哪位宫人?”
仆僮道:“是常来的王女官,原话是‘陛下说了原本应当下帖子,但佳景难得,即兴相邀,如果府上公子们不在便罢了,若公子们不得闲也罢了,不必太过劳动’,王女官说陛下请了几位公子,车马已在相府门前相候。仆来时管事正请她略坐一坐。”
陆真笑道:“我家不过两个,哪来的‘几位公子’,大约还请了一些少年郎君,也罢,你们二人先去,白羽留下指路。既是宫宴,必有新奇物景,听你们父亲说有新鲜珍果今日入宫,陛下慷慨,你们好好顽罢。”
二人应是,要下车回去,陆真拦道:“索性我已经到了,你们坐车回,莫叫人家久等。”又吩咐仆僮跟随,又叫车马过些时候来接。
两处分别,车上兄弟俩并坐。苏云卿想到方才仆僮转述的话语,道是宫中车马已在府门等候,暗道:往常臣子入宫都是自家车架到宫门,换辇或再步行,如何是宫里的车马来接,竟这般兴师动众。
至于前面那些宫人的客套之言……什么下帖子,什么不在便罢……
却听陆美也正思索,他倒没有一点受宠若惊的意思,什么样的话出自人口,就什么样的话入得他耳,与苏云卿说起这临时急急的诏令邀约,尚自顾自点头道:“陛下那么忙,难得偷闲,确实不好先计划好时间下帖子。”
坐在一旁的苏云卿不由侧目:何德何能让陛下给你下帖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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