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第一年夏(1) (第5/5页)
没有多余的时间去思考,她本能地冲上去将站在广告牌下的小女孩紧紧抱在了怀里。
然后就是随锥心刺骨的剧痛传遍四肢百骸,她眼前一黑,失去了意识。
等再醒来时,她人已经躺在身下这张硌得人骨头生疼的硬板床上了。
傅媖心里五味杂陈。
她大概是把半辈子的气运都花在这儿了,所以穿到媖娘身上,捡回一条性命。
可媖娘却完全没她这样好的运道。
媖娘才十七,在她看来年纪还小,可在姨夫孙丰年眼里却已是个迟迟不肯嫁出去,一直赖在他家白吃白喝的老姑娘。
孙丰年自认媖娘爹娘去世后他把媖娘养大,没叫她一个孤女饿死街头,已是天大的情分。
如今儿子孙荣相中隔壁陈家村刘屠子的闺女,可那家却狮子大开口,张嘴就要十五贯钱的聘礼。
眼下今年第一茬麦还没收,家里吃的都是去年的余粮,自然拿不出这么些钱。
他难免就打起了媖娘的主意。
里长一直想给家里的傻儿子说个媳妇,孙丰年想着媖娘模样好,人又老实勤快,里长肯定满意,况且他家又富裕,到时要上十几贯钱不是难事。
于是前几日在村口碰着里长的时候,他就有意无意地提了一嘴。
里长果然意会,前日就请了媒婆上门来了,还十分好说话,一口答应出二十贯钱。
有了这二十贯,孙荣娶媳妇的钱就半点儿不用愁了,孙丰年哪会不答应。
可媖娘自然不肯嫁个傻子,被逼得狠了,今早起来竟然趁家里其他人都还睡着跑去跳了河,幸而被河边浆洗衣物的妇人瞧见,喊人捞了上来。
只是她看上去虽然只是呛了几口水晕过去了,但实际人早就没了。
活下来的是傅媖。
傅媖将事情捋明白后,只觉得心口一阵阵发堵。
她艰难地爬起身,下了床,踉踉跄跄地朝外走。
那些人在院子里吵嚷些什么她听不真切,她想去门口听听孙丰年到底在叫什么,顺便看看这事到底还有没有转圜的余地。
谁知一推门,最先看见的不是孙丰年几个,而是站在墙根那株石榴树底下抱着膀冷眼看热闹的青年。
这人正是媖娘的表兄,孙荣。
傅媖想关上门,但已经来不及了,孙荣从树下的影子里挪出来,施施然走到她面前:“呦,醒了啊。”
不等傅媖说什么,他轻蔑地将她上下打量一眼,又朝她努努嘴示意她看向院子那三个人,说:“瞧见了吗?这都是为着你,你要是乖乖嫁了,我爹跟我姐也用不着闹起来。”
言罢,他转过头,那双与孙丰年如出一辙的吊梢眼里透出阴狠,死死盯着傅媖,恶声恶气地恐吓道:“我劝你还是识相点,别再寻死觅活的。这两日我都会牢牢看着你,你哪儿也别想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