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45章 同处一晚—— (第2/5页)
眉头皱得深了几分,他探手入怀。
怀里的东西,是在一个废弃的别院房间里找到的——正是楚七之前特制的“眼罩”,它就藏在一个马桶的背后,而屋子里也有�人的痕迹。一路跟踪下来,沿途岔道儿,都会搜索到这种类似于“眼罩”的图标指向。她画得不太明显,可与他之前瞧过的图纸一致。
那么,路线便没有错。
人一定还在崇宁……
除非……
黑眸一眯,他突地转脸喊了一声。
“二鬼,回来!”
瘦婿子长得猴一样的二鬼刚入城门口,闻声儿脊背激灵了一下,又“哧溜”打马奔了回来。
“爷,您还有何吩咐?”
赵樽直盯着他,冷冷问,“你开棺的时候,可曾发现异常?”
搔了下脑袋,二鬼迟疑,“异常?爷,属下没有发现。”
赵樽语气略重,“仔细想想。”
思考了一下,二鬼眼珠子滑漉漉转动着,突然一拍脑门儿。
“有了。爷,我当时便觉得那口棺材虽然看上去潮湿陈旧,却是用硬木裹了铁皮制成的,而从出殡那家人的衣着服饰来看,不像是使得上那种好棺材的人。但侍母至孝是人之常情,倾家荡产为母治丧也是有的,因此我,我就……”
“愚蠢!”
赵樽横他一眼,拍拍马头,斜睃,“前头带路,追!”
“爷您也要去?”
二鬼还未有想明白,赵樽一人一马却已经跃出了老远。
“本王要亲自去看看。”
“哦……”
二鬼长声悠悠的应了,打马跟了上去。却又忍不住侧头,带着询问的目光望向一直紧紧跟随侍候的郑二宝,企图从他脸上找出他家爷如此在意一个人的原因。
可郑二宝也是一横眼。
只给了他一个“你问杂家,杂家问谁去”的不屑眼神儿。
……
……
冬日的天气,昼短夜长。
不一会儿,乌云未散,云层黑压压低下,天色越发暗了。
崇宁县通往锦城府的官道上,东方青玄悠然自得的倚在铺了软垫的黑漆马车里,一只手握着赵樽赠送的那本儿《风月心经》,唇角轻弯着,正细细观看,样子很是入神。
突地,不知看到哪个精彩处,他顿了下,轻声喊。
“如风,到哪儿了?”
外头的如风略略撩开马车帘子一角,没有探头,只徐徐说,“回大都督,前方再有十里便是望丛县地界了。咱们很快便能与马千户他们汇合,只要一过望丛,便算是离开了晋王爷的天罗地网。”
“天罗地网?”
东方青玄复问一下,轻蔑的轻笑了下,目光一转,眼神儿突地又锐利起来,“你说咱们从清岗出发,一路走得如此隐蔽,晋王为何还是来得那么快?”
如风一愣,“属下不知。”
弯了下唇角,东方青玄放下手中《风月心经》,笑得妖娆。
“本座居然让一个小丫头给耍了。”
如风露出“不明白”的表情来。
“很简单,秘密就在标记上。”
如风面色大变,迟疑了片刻,才说:“回大都督,七秀每次借口出恭,确实都留下了标记。每一次的标记,也都是同样画了一只头指着方向的乌龟。可标记都已被咱们的人抹去,晋王又如何能查?”
“乌龟?”东方青玄直视过去,唇角撩笑,“那是她在骂本座呢。”
如风垂下头去,“大都督,恕属下愚钝,实在不知——”
“如果本座没有猜错的话,那乌龟的标记是她布的明线,目的自然是故意让咱们看见的。除此之外,她一定还在暗处留下了什么暗线……一种只有晋王才能知道的东西。”
“不太可能啊。”如风低声喃喃。
东方青玄突然一笑,抬头轻柔的问他。
“如果没有,那便是本座的身边儿……有晋王的细作?”
如风瞳孔一缩,急急跪地,叩首,“大都督,属下定当仔细查找,揪出那个吃里扒外的人来。”
“本座开个玩笑罢,你还当了真?”东方青玄情绪不明,“起来吧!”
如风刚谢了恩,远远的一名锦衣校尉便奔了过来,气喘吁吁地喊一声“报”,下得马来,顾不得地上的水渍,啪的跪下去。
“大都督,不好了。”
“慌什么?”猛地将书拂在车板上,东方青玄眉梢一挑,“说。”
那人抹了下额头的冷汗,“刚刚得报,晋王亲自领了人,又追上去了。他好像是发现了其中的玄机。大都督,我们的人,不敢正面与殿下冲突,可如何是好?”
“这么快?”东方青玄一眯眼。
咬了下嘴唇,如风望其面色,突然抱拳跪地,“大都督,属下有一计。”
“说来听听。”
“上回在驿站,您借机献了太子妃的河清海晏图与晋王,以示相交携手之意,可他不仅没有任何表态,却在得知宁王受伤后,便急匆匆赶往锦城府……那么,在立储之事上,他的态度就很明显了。既然不能为己用,何不……”
如风说到此,抬头,眸子掠过一抹狠光。
“何不怎样?”东方青玄笑问。
“借机除之——”
“哦?”东方青玄审视的目光微微一眯,片刻之后才继续慢条斯理的道,“如风,你好大的胆,知道谋害皇嗣是什么罪吗?”
如风身子一颤,却坚定道,“大都督,如果只是天灾呢?”
东方青玄又笑,“天灾?何来的天灾?”
“就在金沙村上头不过几里的地方,便是有名的湔江堰水利工程……只要,遇到决堤泄洪……那么,晋王便会消失得无影无踪。而宁王好大喜功,虽有些谋略,却绝非我等对手。只要除去了手握重兵的晋王,皇长孙也便再无顾虑。大都督,如风愿意领办此事,不论成败,后果皆我一人承当,绝不会让大都督为难。”
东方青玄紧绷着的一张如花俊脸,慢慢的缓了下来,声音又和煦如春风一般。
“如风,你啊,真得本座之心……快快起来说话。”
“望大都督成全如风一片忠心。事成之后,如风愿一死明志。”
“好端端的说什么死不死的?”东方青玄笑着俯身拉他上得马车,亲自拿了洁白的绢巾替他擦拭着,在一阵让人陶醉的花香之中,他的声音轻缓得如同羽毛拂过心脏。
“你的忠心,本座自是晓得。只是如今……他还死不得,那个小丫头更是死不得。”
如风睫毛眨动得极快,垂着头,声音闷了几分。
“大都督,恕属下直言,很多事情都不明白……”
“譬如?”
“譬如为何大都督明知道皇长孙在找七秀,却又不告诉他此事的真相。还有圣上那边儿……还有诏狱里的夏公,又是何意?”
东方青玄轻笑。
“本座自有分寸,来人啦,去金沙村接应马千户。”
……
……
与此同时,在通往望丛县金沙村的路上,那个出晚殡的队伍,一路上号啕大哭的撒着纸线,吹打着哀乐,棺木上绑了一个大旗杆,深一脚浅一脚的踩在泥泞里,好不凄婉。
“生死在于天,荒草遮坟场,人生本是苦,离去莫悲伤……”
唱挽歌的人尽责尽职。
一唱,冷风似是呼啸得更烈了。
就在晃晃悠悠的棺材板子最下面一层,夏初七已经从昏迷中醒了过来。可她的手脚还被死死捆住,嘴巴也被堵得严严的,像一个棕子似的,根本就挪不了分毫。
唯独能转动的,只有头部。
她偏着头,用堵了破布的嘴巴不停在棺材板儿上摩擦着,一点一点的磨,也不知道过了多久,堵嘴的布条才总算松了开去。她慢慢吐出来,大口呼吸了几下,眼睛死死盯住面前这个黑暗、窄小、几乎没有一丝光亮的空间。
虽然这会儿什么也瞧不清楚,但她却可以想象得出来,一个躺在棺材里的尸体下层空隙的女人,拴成了这副鸟德性,到底是一个多么悲催的画面。
嘴自由了,她却没有喊。
一动不动,她只是注意倾听着外头的动静。
此时的天儿越发暗了,抬棺的人,便没有发现棺内人的异常。
事实上,这出晚殡的人并非全都是假的,确实是因家里死了老娘,赶了巧儿被锦衣卫给拿捏住。这伙子全都是村子里的老实人,在锦衣卫的威胁利诱之下,又哪里敢不从命?
夏初七闭上了眼睛。
东方青玄,你妹儿的。
这是她出了鎏年村的猪笼子之后,混到如今最为悲催的一回了。往常赵贱人再怎么苛待她,戏耍她,至少她不用担心自个儿的小命。可东方妖人那大变态,谁知道他哪个时候会突然心情不好,便画花了她的脸,或者砍了她的手脚做人彘?
两权相害取其轻。
比起东方妖孽,还是赵贱人没那么要命。
如果他能来把她救出去,往后的事儿,再徐徐图之好了……
“快看——!”
她正在里头思考着,棺材外面原本凄凄怆怆的哀乐吹打声里,突然传来了一道极度惊恐的大喊声,随着喊声而来的,还有另外一种。
呼——呼——
哗——哗——
轰——啪——
一种如同灾难片儿里,才能听见的洪水咆哮声响了起来。
她心里惊诧了一下,难不成这下了两天暴雨,遇到了泥石流?
仔细侧耳倾听着,她不知到底出了什么状态。可下一瞬,原本一直在走动中的棺材突地被往地下重重一放,外面那些人的尖叫声惊恐得已几近狰狞。
哀乐停了,挽歌止了。接着,比刚才还要可怕的呼声传了进来。
“是山洪……山洪来了……”
“不,不是山洪……好像是湔江堰泄洪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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