折骨 第34节 (第4/5页)
此刻,明帝的心中的亏欠感越发强烈,他把对先皇后的愧疚一并加在了温昭明的身上。
“凤凰儿,朕或许可以留宋也川一命,甚至可以替他洗脱罪籍。这不仅仅是朕对他留情,也是朕对于他修书有功的赏赐,更是朕不想再听那些文臣们的轮番奏请,算是朕给清流们一个交代。”
看着温昭明的眼睛,明帝一字一句:“作为交换,朕要你在朝中择一驸马,与宋也川再不往来。”
明帝并不想逼迫自己的女儿,但站在他的角度,他觉得自己有许多不得已的苦衷。
“朕说过,朕不能允许他依靠你的手,染指分毫朕的江山,你若能做到,朕即刻就下旨。”
东厂狱中,宋也川像是从水里捞出来的一般。他面上冷汗涔涔,嘴唇也已经被他咬出淋漓的血痕。
他的左手五根手指都被银针从指尖深深刺入,源源不断的鲜血顺着他纤瘦的手腕滑下,一直流淌到手肘处,滴落在地上。
宋也川的眼眸幽黑一片,眼前是一片又一片的晕黑,疼痛几乎让他失去了言语。
贺虞和陆望今日没有得到他们想要得到的证供,临走时贺虞冷笑说:“今日只是开始,你且待明日。”
宋也川被捆在刑凳上,面色惨白如纸。
司礼监中有一个年轻的秉笔,是今年才提拔上来的,名叫李燃,他被贺虞留下善后。
李燃走到宋也川的身后将绳子解开,宋也川骤然脱力,摔倒在地。李燃居高临下地看着他,缓缓说:“我是真的恨你们这群自诩清高的文人。你们把我们说得一无是处,仿佛除了下地狱,我们不再有任何好下场。但我真的想问问你们,让你们挨上这一刀,换我们如今的风光,你们愿不愿意?你们自诩清流,我们便是祸乱朝纲的乱臣贼子,各自为了各自的功名,何必把自己说得那么高尚?”
宋也川趴在满是血污的地上,他右手本就难以用力,如今左手也无法承受住身体的重量,李燃冷眼看着他艰难的想要坐起来,终于忍不住走上前,把他拉起来让他能够端坐在茅草上。
大狱里放着一口水缸,李燃舀了一瓢水递到宋也川的手边。
“多谢。”宋也川缓缓说。
“不用谢我。”李燃年轻的脸上平静冷漠,“其实,是我该谢你。自我净身之后,贺掌印曾许我看书写字,我读过的书中有很多你写的批注,若没有你,我也不会能有今天。你写的策论,也曾给我带来启发,若在民间,我或许该叫你一声老师。”
李燃锁上门头也不回的走了出去,诏狱的这一间牢房中只剩下了宋也川一人。
潮湿而腥臭的诏狱中没有窗户,甚至不能判断出天色,宋也川沉默的倚着墙,缓缓垂下眼睛。
明帝是依靠阉党登上的皇位,正因如此,他才会对司礼监与东厂如此倚重。但明帝又是一位看重制衡分权的皇帝,所以他一直默许着清流与阉党争权夺利。万州书院何尝不是明帝冷眼旁观许久,纵容其逐渐树大根深呢?
帝王之术从不是寻常人可以看清楚想明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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