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八章 倚河 (第5/5页)
可问题在于,步弓比骑弓射程远,宋军的神臂弓、克敌弓等传统弩弓,更是远超对面蕃骑……更重要的是,与宋军蕃骑基本上都有皮甲,军官基本甲胄俱全,甲骑与外围步卒更是人人着铁甲不同,这种临时征召的西夏蕃骑基本无甲。
故此,箭矢从稍微放缓速度的军阵中射来,登时便将冒进靠前的蕃骑射的人仰马翻,血流满地。
不用指挥,西夏蕃骑便轰然向后散开,而身着皮甲的宋军蕃骑又从军阵缝隙的另一个口子中涌出来,追赶不成阵势的西夏蕃骑,很多蕃骑猝不及防,在收拢队形的过程中又被宋军轻骑给射翻不少。
且与西夏蕃骑不同,在身后呼喊声中,绝大部分宋军蕃骑并没有恋战,而是迅速打扫紧挨着行军队列的战场,收拢能用的战马,宰杀受伤的战马与西夏人,再将地上箭矢、死马运回行军队列之中……全军各处,大略如此,只有一处特殊,乃是甲骑突出,阻塞了蕃骑出战,没有太大斩获。
而远处,寻了个小坡观战的西夏梁王嵬名安惠怔怔看了许久,却是悚然而惊……他不是为这点损失而动摇,实际上这一下本就是试探,他也没指望这种仓促汇集的部族轻骑能有什么斩获,但是问题在于,刚刚这个交战过程中,宋军根本没有停滞下来!
没错,宋军虽然速度放缓,但整个交战过程中,军阵是往前从容进发的!
这才是最要命的!
“每隔十里让军士披甲去外层轮换一回,全军进发不停,今日要行四十里。”精忠报国大旗之下,缓缓打马的岳飞看了看日头,又瞅了瞅远处嵬名安惠周边卷起的烟尘,从容回头相顾曲端。“明日行五十里。”
与岳飞并马而行的曲端没有直接应声,反而有些难以置信:“居然能行?”
“这可是御营兵马,军纪斐然。”胡闳休面色潮红,在旁相对。“如此军纪,加上军阵安排得当,如何不能行?而且关键是节度深谋远虑,扔下唐渠,让大军倚着大河行军,大河不光是遮护住了辎重与民夫,更重要的是,也遮蔽了一半军阵,让西夏人不能绕行寻找破绽不说,更让我们只须顾及一侧防卫便可,否则如何能以那种应急军阵遮蔽整个大军行列?要我说,此战最大的利害就在于行军,岳节度羚羊挂角,倚河而进,却是不经意间便将这最大的难处给抹平了……真真是有李药师的风采!”
曲端再度颔首……且说,曲大是谁?依着他的脾气肯定是对岳飞不服气的,所以未必赞同胡闳休什么‘李药师’之语。但是他也看出来了,岳飞这个行军应急阵最大的一个特点便是倚河,而这个倚河看似简单,却真是大巧不工。毕竟这种应对轻骑骚扰的行军阵谁都会摆,但是倚靠着大河来摆,却可以省掉一半防护兵力,遮掉一半受袭部位,最大限度的减轻了部队负担,使之轻便简单起来,从而继续维持行军不停。但若是走唐渠,就不可能有这个好处,反而会成为破绽……西贼会隔着只有几十步宽的渠道骚扰,甚至有可能逼迫宋军分兵,继而露出更多破绽。
然而,其人颔首片刻之后,眼见着岳飞依然看他,包括胡闳休也在瞅着自己,却是终于醒悟,然后直接摇头:“我知道了,那个擅自追击的甲骑统领是我属下,我当亲自了结,以正军纪!”
言罢,曲大打马而出,带身后亲卫直奔前方。
片刻之后,违背军纪擅自以甲骑出阵的御营骑军统领,便被悬首示众。而这个过程中,宋军御营大军两万余众依然在远处嵬名安惠近乎头皮发麻的恐惧中前行不停。
当日是四月初七,虽然出发极晚,但宋军居然前行了四十余里方才在夜幕中止步,然后按照阵型布置,就地驻扎。
可以想见,明天一早以这个阵势直接动身的话,宋军完全可以走更多的路程,比如说五十里应该是没问题的。但问题在于……当然是对西夏人而言的问题……到此为止,这支大宋御营大军距离兴庆府直线距离,却不过只有一百来里了。
而与此同时,他们只有临时征召的部落轻骑,但即便是这种骑兵,随着宋军越早抵达兴庆府前,他们到时可投入的数量也会随之越少。
“把越王送回去。”四月初八,天色已亮,头戴金冠的嵬名安惠一夜未眠,却是一栋民宅内相对身侧一名金甲武士而言。“告诉陛下,那个岳飞没走唐渠,而是倚大河而来,越王没来得及送到对岸……再把此处困境说与陛下……就说,善战者无赫赫之功,这个岳飞用一个行军阵型逼得我不能打、不敢打,实在是厉害!再告诉他,老臣虽然无能,却不是不敢拼命,只是一旦动手,未必有胜算,反而要抛洒宝贵兵马,届时在兴庆府城下再有不测,老臣便是大白高国的千古罪人了,所以要等他一道旨意才敢孤注一掷。”
金甲武士一声不吭,抱着一名只有三四岁的孩童躬身而出,出得门来,更是直接转身上马,直奔兴庆府而去……又不是大军行军,换马不停的话,他下午就能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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