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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也只不过是登基大典开始的时候要和新皇一起出去接受百官朝拜,所以才来了养颐宫,看见端木玉也不想说什么,进了殿坐着等候。
不一会儿,端木玉也跟了进来,看了她,有些害怕的样子,退缩了几步,站在门口。
瑶瑶没看他,还是孙久说:“皇上请坐着休息一会儿吧,奴婢亲自去沏一壶好茶来,保管皇上一会儿在百官面前精神奕奕的!”
端木玉咧着嘴傻兮兮笑起来。
孙久刚要走,雅雅便道:“你哪会沏什么茶,还是我亲自去吧。”
雅雅茶艺精湛,在相府便是人人称颂的,孙久自然不敢和她抢功,便让她去了。
茶壶里腾腾冒着热气,氤氲了她的双眼,雅雅泪盈于睫,强忍着没淌下来,她颤抖着双手,从袖口里摸出端木瑾给的两颗珠子,指尖轻轻一戳,便破了,她把流出来的淡紫色液体滴进两个茶杯中。
这时,忽然一个丫鬟脆声道:“聆姑娘,茶沏好了吗?皇上嚷着要喝茶呢。”
雅雅手一抖,听出声音是从相府跟着瑶瑶陪嫁进来的丫鬟小红,连忙把茶水倒进茶杯中,转身道:“沏好了。”
“我端过去吧。”小红抢着端起玉盘,这么好一个在新皇上面前露脸的机会,她怎么会放过?
“还是我来吧,你……。”雅雅不放心她,这么重要的茶水,她要亲自端过去才放心,万万不能误了太子殿下的大事。
小红已经端起玉盘,闪身避开了雅雅伸过来的手,笑道:“聆姑娘放心,我会很小心的。”
雅雅见抢不过来,便收了手,以免她太紧张,让小红看出什么破绽来,端茶这种事在凤仪宫小红做惯了,未必就会出什么纰漏。
况且她想起这茶水中是她投了毒的,如果由她端过去,新皇和太后一死,那些人自然来拿她问罪了,有小红端去,还可以把罪责都推到她身上去。
雅雅权衡利弊,便笑着说:“那你可小心点儿,快送去给皇上和太后吧。”
看着小红高高兴兴去了,雅雅轻轻抚着胸口,也不敢跟着小红去看,若是亲眼看着端木玉和瑶瑶一起死去,她肯定会疯了的。
瑶瑶,对不起……万般怨恨,你都恨我吧,你对我那么好,而我却下毒害你……可是,我这样做,也是为了太子殿下,还有天下苍生,你……来生不要再投在顾相这样的人家了,你和端木玉一起死了,正好,转世也可以在一起,说不定来生,你们之间便再也没有阻碍了。
小红端着茶水兴冲冲往前殿走,心里盘算着,一会儿在新皇面前,应该怎么表现,该怎样笑?手应该怎样放?眼光又该怎么样?
正想得高兴,没注意迎面来了一个人,竟一头撞了上去,耳中听得当啷两声碎裂声,立刻叫起来:“茶!”
“在下该死。”耳边听到一把低沉的男性嗓音,小红愣了一愣,抬起头,不禁俏脸微红:“上,上官大人……。”
上官云今日自然也换了正式的蟒袍,紫绶黑袍,头戴玉冠,他本来就生的英俊潇洒,这么一穿,更是面如冠玉,风度翩翩。
“这不是太后宫里的小红姑娘吗?”上官云眼中含笑,看的小红心里乱成一片。
几分理智尚存,小红想起要给皇上的茶洒了,什么都顾不得,跺脚道:“这可怎么办?这是给太后和皇上的茶水!”
上官云看一眼地上的茶水,歉然道:“这全是在下的错,没有看路便莽撞冲过来,让姑娘打碎了茶碗,该死该死。”
小红看他真诚悔改,对她一个奴婢都如此有礼,心里的气也消了,便道:“算了,奴婢再去沏一杯来就是。”刚才也是自己胡思乱想,没有看路,倒不能全怪上官云。
上官云笑得风流倜傥:“既然是在下的错,自然不敢再烦劳姑娘,不如让在下和姑娘一起去,由在下亲自沏茶,顺便给姑娘赔罪如何?”
小红的脸都红了,他竟然这样体贴,她身份低微,而他位高权重,不仅是相爷跟前的红人,而且年少有为,英俊潇洒,是京中多少女子仰慕的儿郎……他这样对自己,显然是另有一番用意的。
“那……有劳上官大人了。”小红低着头,轻轻咬着嘴唇,转身了便往茶房的方向跑去。
上官云摇着折扇,眼睛瞥了一眼茶水洒落的地方,那里的一丛绿草,似乎透出了诡异的淡紫色,他没有细看,便跟着小红去了茶房。
上官云不仅嘴上功夫了得,手上功夫也不弱,小红原想他这种人,定是衣来伸手饭来张口的人,哪里会懂得沏茶,到了茶房便要自己动手,哪知上官云抢上来,让她在一旁坐了,自己熟练的开始沏茶。
小红看着他一系列动作流水一般,丝毫也不拖沓,像是久做这种事情的人,而且从他手里沏出来的茶,自有一股清香芳冽的味道,和平常人沏的不同。
小红忍不住问:“大人的这是什么茶?为何如此之香?”
上官云笑道:“是姑娘刚才端去的明前龙井一样,只是我过了一道,所以香味出来了。”
小红对他的仰慕之情又添了一分:“上官大人真是了得。”
上官云笑了笑,把两个茶杯放进玉盘中,递给小红,不经意间,似乎轻轻碰了一下小红的手,小红红了脸,抬眸对他艳艳地一笑,端着玉盘跑了出去。
上官云打开折扇,摇了两下,随手把剩下的茶水都倒进窗外的水道中。
小红匆匆进了大殿,看见新皇一脸不满坐着,似乎是赌气地样子,跟伺候的太监嚷嚷着:“口渴!口渴了!”
一旁的太后连眉毛都没有抬一下,静静地像个玉人一样坐着,仿佛尘世不惊。
小红连忙端茶上去,在端木玉面前款款地屈膝道:“陛下请用茶。”
哪知端木玉根本不识她仪态万千的样子,伸手端了茶,粗鲁地喝了一口,被烫的哇哇直叫。
瑶瑶秋波盈盈往这边一转,没有理会端木玉被烫伤,只是看着小红说:“储君尚未正式登基,你这称谓于礼不合,若你不是哀家宫里的,哀家尚且饶你不懂事,可你既是跟着哀家的,哀家便不能饶你,免得外面人说哀家连个宫女也教不好!”
小红一心只想在新皇面前卖弄,以博得好感,没想到一时嘴巴急说错了话,让太后听见,后悔不迭,连忙跪下来:“奴婢一时疏忽,请太后恕罪!”
瑶瑶转了目光,孙久端了小红玉盘中的茶来给她,她轻轻吹着喝了一口,淡淡道:“掌嘴。”
孙久领了命,上前去,在端木玉面前就甩开耳刮子,啪啪啪三声打得响亮,半点儿不留情,小红俏丽的脸顿时肿了起来。
她心里想着卖弄不成,反倒在皇上面前出了这样的丑。更加悔恨不已,又不敢哭,免得太后再说她冲撞了今日的喜庆隆重,只有忍着,跪在地上谢了太后和皇上的恩,才委屈地下去了。
孙久躲在瑶瑶身旁捂着嘴巴偷笑,活该小红!一天到晚只想飞上枝头,也不看看是在谁面前!
端木玉看见小红被打的一幕,先吓了一下,然后傻笑起来:“好打!好打!”
瑶瑶瞥了他一眼,转过头不言不语,神情却愈发的沉默。
而谁也想不到,正大笑着的端木玉,忽然间从座位上站起来,手里的茶杯摔在地上,碎成了片,而他脸上的颜色,却忽然退得干干净净,剩下一片可怖的白,眼珠翻了两转,话也没说出一句来,就面朝下摔在地上。
“端木玉!”瑶瑶被那一幕吓得不轻,茶杯也碰翻了,想站起来过去看看,却不想眼前一晃,忽然一股极寒的阴气顺着头顶向身体各处扩散,速度之快难以想象,那股冰冷刺得身体剧痛不已。
“毒……。”她只来得及说出这一个字,便意识消散,倒了下去,被震惊的孙久一把扶住:“小姐!小姐!”
孙久看见她脸色那么苍白,颤抖着伸出手在瑶瑶鼻息处试探了一下,立刻如遭电击般收回手来。
天,天哪…….
小姐,小姐没气了……
另一个太监也在端木玉鼻息处探了一下,也跌坐在地上,脸色苍白得像死人:“没,没气了……。”
众人听太监这么一说,顿时乱了起来,还未登基的皇上同太后一起死了,这可不是一件小事!顷刻间几个不沉稳的太监宫女早就狂奔着出去,大喊了:“新皇崩了!太后薨了!”
一声声一传十,十传百,从养颐宫里一直传到了前面奔忙的肖汉成耳中。
肖汉成大惊,连忙到养颐宫查看,还未进去,便听见一屋子哭声,他慌忙冲进去,端木玉和瑶瑶的尸体被搬进了寝殿中,两个人面色灰白,已经完全没有了生气。
肖汉成腿一软,‘咚’一声跪在地上,两眼瞪直了!
而尾随而至的肖齐,看见床上躺着的瑶瑶,心口剧痛,便觉一股血气往上涌,猛地一口鲜血喷出来,惊得众人又是一阵慌乱。
“瑶瑶……。”肖齐几步冲到床榻前,不敢置信地看着那个已经死去的少女。
怎么可能?
早上的时候还好好地,他巡逻时还看见她好好地,为何现在……
“瑶瑶!醒过来,醒过来!”这个现实万万不能接受,他几乎疯了,抱起床上的瑶瑶就开始摇晃,“瑶瑶!瑶瑶!”
“肖将军!”上官云上前去,和几个太监一起把他拉开,上官云看着他道:“将军莫要激动现在首要的事情便是查出谁谋害了储君和太后。”
肖齐双眼通红,抽出身上佩剑,揪过一个太监,刀架在太监脖颈上:“说!是谁!”
太监吓得浑身都是冷汗,抖得筛糠一样:“奴才,奴才不知……。”
“该死!”肖齐一刀砍下了太监的脑袋,吓得一屋子太监宫女都往外逃。
顿时,整个养颐宫一片混乱,哭声喊声混成一片,场面有些不可控制。
肖齐还要追出去,他早已经被痛苦蒙了心,什么也不知道,一心想为心爱的妹妹报仇!
谁也拉不住他。
“成均!”谁也没想到刚才一直在痛失爱女的悲痛中的顾相爷会突然冷静起来,抓住肖齐的手臂,“住手!”
肖齐力大无穷,可是此时被父亲的手一抓,像被施了魔法一样,茫然地转头看着父亲:“爹,瑶瑶,瑶瑶死了……。”
‘死’这个字一说出口,更加巨大的痛苦便排山倒海而来,肖齐痛苦得全身发抖。
她死了,那他活在世上又有什么意思?
没有她的世界,他也不想留了……
肖汉成浑浊的老眼中光芒一闪,看出他有求死之心,连忙命左右打晕了他。
“好好看着将军,若将军出了什么意外,老夫要你们陪葬!”肖汉成凶残地对左右吩咐。
几个侍卫抬着昏迷的肖齐下去了。
上官云走上来,问道:“如今,相爷打算怎么办?”
肖汉成沉声道:“吩咐下去,不准任何人走漏了风声,决不能让消息传出皇宫!”
上官云一怔,想不到痛失爱女的相爷竟还能保持这样的冷静。
“那登基大典……。”
“就说皇上突然身体不适,请钦天监另择吉日登基!”
上官云连忙走出去对人吩咐了,又走进来,平日里风流的态度也收敛起来,一脸凝重:“储君和太后死得这样突然,是被人下毒了,若这样的话,消息恐怕已经出了皇宫,到了有心人耳朵里了。”
肖汉成也深知这一层,拳头捏得咯咯作响:“老夫低估了端木瑾那个小子!想不到他竟然连亲弟弟都能舍下!他比老夫歹毒啊!”
上官云微微笑道:“不入虎穴,焉得虎子?他这么多年忍辱负重,最后关头,牺牲一个傻子又会怎样?”
肖汉成深深吸了一口气:“可惜此时偏偏成均不争气!”
“端木瑾就算有徐家人的支持,也不能怎样。御林军还在相爷手中,大周朝三分之一兵力也在肖家手中。”
肖汉成捋着胡须慢慢笑起来:“只是缺少一个有力的统帅。”说罢目光转向上官云。
此人虽说狂妄自大,但颇有本事,否则年纪轻轻如何爬到今日的地位?
上官云看见肖汉成的目光转向了自己,明显有意让自己做这个统帅的位置。肖汉成这么做有几分试探的意思,如果他在这个时候一口答应了,便让肖汉成猜忌他夺权。
而他真正的心意也并非在军队上,于是说:“可惜在下是文官,对行军之事不甚了解,帮不了相爷,实在遗憾。”
肖汉成没有错愕,只是道:“本相是相信你的。”
“在下从未怀疑过相爷对在下的信任,只是在下说得话句句属实,确实不善用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