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一章 书生端伶

“你为本宫说话，何罪之有。”她亲自将王贵人扶起，这让王贵人受宠若惊。“谢夫人也在此。”nn“给娘娘请安。妾身在命妇之中算得体面，王贵人便求得妾身前来，见娘娘气色极好，妾身便安心了。”nn宝青的目光再次落在王贵人的脸上，轻轻地拍了拍她的手。nn如此激励的动作和目光，让王贵人的心中无比雀跃。nn……nn“娘娘，奴婢和朱儿也是担心娘娘忧心，便没有告诉娘娘，这都是奴婢的错。”素问为宝青安置好热水，歉意地说。nn宝青把身子沉在水中，温暖顿时纾解了一身的疲乏。nn“你也是好心，我没有怪你。不过，这王贵人的表现倒是出乎我的意料。”nn“王贵人出身低微，虽已到了贵人之位，可没有母家终究是没有底气的。薛才人的事，也许让她看清了事实，德妃强势，穆昭容又与世无争，她无依无靠的，也只能来求得娘娘庇护了。”nn宝青撩着水中的花瓣，若有所思。nn起初宝青很不喜欢王贵人，因为她曾经听到，王贵人和薛才人在茶会上毫不留情地议论稍见失势的德妃。如此拜高踩低，可见她的人品不好，宝青便自动将她划分在欺软怕硬的小人之流了。而后，她的好友薛才人落难，她身居高位，非但不出手相助，还敬而远之，这更加坐实了宝青对她的坏印象。nn不过，抛开偏见，她的所作所为其实不过是为了明哲保身。nn亦好亦坏，无可厚非。nn“娘娘，奴婢觉着王贵人可用。她能想到去找段夫人，这说明她并非愚笨之人。”nn宝青轻轻地点点头，素问说的没错，比起薛才人来，王贵人的确更有脑子。既然王贵人三番两次投来诚意，她又有何理由再做推辞呢。nn……nn这几天，萧城的耳朵也没闲着，事实上，宝青入宫以来，关于她和萧逸的流言就未曾断过。只不过因为萧逸在众目睽睽之下救了宝青，就传得肆无忌惮起来。nn明明知道流言不可信，可这种话听在耳朵里难免堵得慌。萧逸有了那十四头狼，战绩一下子冒了尖儿，萧城不甘心输给他，原本只视作儿戏的东西，现在却格外认真。nn日上三竿，侍卫一个个儿的，累得舌头老长，挪不开步，再看他们的皇上，还是那般精力充沛，在林子里穿来穿去，忙活得不亦乐乎。nn三天围猎结束，斗魁的结果终于出来了。nn猎场上，参与赛的人纷纷列队，高德拿着一张黄绸，站在萧城面前的台阶上大声公布了胜利者的姓名。nn让所有人意外的是，第一名不是屠杀群狼的萧逸，也不是骑射精湛的萧城，更不是争先恐后的贵臣公子们，而是一个瘦瘦弱弱、面黄肌瘦的书生。nn萧城坐在台上，看着他和猎物严重比例不均的身形，“你……叫什么名字？”语气淡淡的，心里却不免懊恼，输给了一个如此柔弱之人，当真算不得光彩。nn书生拱手：“臣端伶！”nn“大胆，皇上问话，理应下跪，怎可直接回答！”那些输得较惨的公子们立刻不干了。nn书生闻言，赶忙跪在地上。nn“端伶出身卑微，第一次面见圣颜，心中激动，这才失了礼数，还望皇上恕罪！”nn“无妨。”萧城摆摆手，命他平身。再次上下端详了一番，他还是不相信，眼前这人能靠着他的小身板儿战胜东楚文武百官，“这些银狐，真的都是你猎到的？”如此想着，他再问。nn端伶俯首再拜：“是！”nn“皇上，这人分明是欺君。他这样的身材，恐怕连弓都端不动吧，怎么可能猎到银狐！一定是有人帮他，为了得到奖赏，他才作弊！”nn“我没有！”端伶反驳，书生惯有的执拗劲儿上来了，他跪直了身体，以示自己清白。nn“朕也觉得你拿不动弓箭，那么，你来告诉朕，是如何做到的？”nn“皇上只说，猎到最多猎物者为胜，又不曾说过一定要用弓箭，臣的确拿不起弓箭，却用了自己的方法，设下陷阱猎取银狐，如此便算不得作弊！”nn“放肆，打猎哪有不用弓箭的，明明是作弊，还巧言令色在皇上面前狡辩！”nn萧城再次摆手，示意那位激动的公子稍安勿躁。nn“你且说，是什么样的陷阱。”nn“臣翻阅史书，钻研了银狐的喜好，知道银狐喜欢吃鸡，就在猎场近处徒手抓了许多只家鸡，又用了一日设好陷阱，把家鸡架在架子上。最后一日，臣只坐在树上，等银狐自投罗网便是。那银狐虽身手敏捷，却不善登高，抓住家鸡的同时，自己也掉进了陷阱，再怎样也爬不上来了。且银狐喜欢独来独往，数只在一处便会为了争夺食物相残。臣只等着它们相互撕咬直至咽气，再装入袋子里呈给皇上便是。”nn萧城恍然大悟。在欣赏这位聪明的书生同时，又觉得相比之下，自己拼命在林子里跑来跑去十分荒唐可笑。nn“果然聪明。朕从未见过你，你可在我朝中为官，是何官职？”nn“回皇上，臣只是京都城门的一名看守而已，算不得为官。”nn闻言，萧城刚刚还充满兴趣的表情瞬间淡了下去。nn一个城门看守，根本不可能有机会参加围猎的，那么，只有一种可能，他是买了‘门票’才入场的。nn“皇上曾说过，斗魁获得第一名便可向皇上求得奖赏，臣有一请求！”nn“你有何求？”萧城的语气冷淡了下来，目光不由自主地落在战蓓那边。nn“臣要三品之位，立于我东楚朝堂之上，为皇上分忧！”nn战蓓心中一阵慌乱。他收钱的时候，只知道这书生一脸病态，定是个不成气候的。没想到，端伶意外夺魁，还狮子大开口，直接要三品大员的官位。这不是打他的脸么？nn他可以趁机赚点小利，可若因为区区一万两银子被牵连，可就得不偿失了。nn战蓓刚要站出来说什么，却听得萧城已经开口：“好，很好！端伶聪颖，我东楚朝中正缺你这样的朝臣。朕就封你少卿之职，择日赐府邸，准你每日上朝，如何？！”nn端伶微笑，一副理所应当的模样，“臣谢皇上！”nn凭借狩猎得到三品官阶，东楚开国以来简直闻所未闻。这位柔弱的守门书生端伶，一下子成了京都的名人。nn按着惯例，春猎魁首的确有资格索要一切他想要的当做赏赐，只不过碍于人情世故，没有人会如此大胆，直接向皇上要官职，还是如此高官。nn偏偏端伶就这么做了。nn前有宝青和萧逸的流言，后有战蓓私相授受，萧城的心情很不美好。端伶此人剑走偏锋，不排除是出自战蓓一族，若真是如此，岂不让战蓓占了个大便宜。可皇帝金口玉言，说出去的话就是圣旨，他既然许诺过，就再无更改。nn典仪过后，始终隐忍着的萧城回到营帐发了好一阵子的脾气，当然，为了显示皇上无比宽广的胸怀，萧城的杯子摔得很有技巧，连守卫在帐外的士兵都没听到……nn……nn听说宝青要召见自己，王贵人既激动又紧张。这些天，为了讨好宝青，她都是上赶着黏上去的，想方设法地接近花月宫，而宝青，总是找各种理由对她避而不见，不给她一丝机会。nn不想，这次宝青会主动找她，还是派遣花月宫最得力的女官亲自前来。nn王贵人对着镜子好一通打扮，确定自己不失仪，这才随素问前来。一进帐，就见宝青正在一盆冰块面前忙碌个不停。nn“臣妾给娘娘请……”nn‘安’字还未说出口，就被宝青打断了。nn“王贵人，还好有你在，本宫问你，膳房的尚宫可教过你冰点？”nn王贵人一愣：“嗯……是教过的……”nn“那便好，”宝青把她拉过来，指了指面前的冰块，“这里有冰，你来教教本宫。”nn萧逸因为动怒，午饭都没用好，见过大臣，他越发口干舌燥了。此时，面前这一碗冰沙犹如及时雨，圆圆的绿豆，诱人的果浆，食欲不由自主地被勾了起来。nn“这是你做的？”nn“王贵人教的。”宝青不独享功劳，坦然地承认道。nn萧城拿起银勺，轻拨了几下，然后浅尝了一口。nn“……”nn“……”nn萧城额间的那个越来越深的‘川’字，让宝青很是忐忑。nn她对自己的厨艺一向没有信心，所以才请了王贵人来教她，以保无虞。nn难不成，这次又失败了？nn本以为萧城要训斥她了，却见萧城囫囵了一下，又盛了一口放在了嘴里，还做了一个中规中矩的评价，“还不错。”nn宝青暗暗松了口气。nn捧过场，萧城放下了勺子。他的心底透亮，宝青不会无故做这些，定是因为她与萧逸之事。她能有心来向他解释，也算是个不错的现象，不论是为了他，还是为了萧逸。nn这样想着，萧城故作不知：“你来找朕，可是有事？”